档案室的灰尘积了五年，沈岩的耐心也是。直到那份被刻意遗忘的文件出现，他才知道——蛰伏的尽头，从来不是沉默。

1 档案室之谜

区住建局的档案室在办公楼最角落的位置，常年阴冷潮湿，连阳光都很少光顾。沈岩在这里待了五年，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、归档、编号，再看着那些文件落满灰尘。没人记得他，也没人觉得他重要。

他的办公桌紧挨着窗户，玻璃上积了一层灰，模糊了外面的景色。同事张明每次路过都要敲敲他的桌子，笑嘻嘻地说一句：“哟，沈大学士，又研究国家机密呢？”沈岩从不反驳，只是低头继续整理手头的文件，仿佛没听见。

张明是副局长的外甥，仗着这层关系，在科室里行事张扬。他喜欢把最繁琐的活儿丢给沈岩，自己则溜出去喝茶聊天。今天也不例外，他甩过来一摞泛黄的旧档案，说：“市局要调阅十年前的老城改造资料，你找出来，下午送过去。”

沈岩没抬头，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张明撇撇嘴，转身走了。

档案室里只剩下沈岩一个人。他翻开那些积灰的文件夹，纸张已经泛黄发脆，有些甚至粘连在一起。他小心拆解，一页页核对。这些文件本该由当年经手的人整理归档，可那些人早就升迁或调走，留下的只有一堆烂摊子。

沈岩的手指在纸页间仔细翻动，眼睛扫过每一行字。他记忆力极好，五年来经手的每一份文件，他都能大致记得内容。十分钟后，他从最底层的柜子里抽出一份被遗忘的备案记录。正是市局急需的关键材料。

他合上文件，掸了掸灰尘，装进档案袋。然后继续低头整理剩下的资料，仿佛刚才的发现不值一提。

下午，市局的人来了。

带队的是个中年男人，姓赵，神色严肃，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科员。区局的领导陪着笑脸，可当赵科长问起那份资料时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“十年前的老城改造备案？这……得去档案室找找。”副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，转头喊张明，“你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吗？”

张明支支吾吾，眼神闪烁：“我……我让沈岩去办的。”

赵科长皱眉，显然对这种推诿很不满。就在这时，沈岩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那份档案袋。

“赵科长，您要的资料。”他语气平静，双手递上文件。

赵科长接过，翻开扫了一眼，眉头舒展。“对，就是这个。”他抬头打量沈岩，“你是？”

“档案室科员，沈岩。”

赵科长点点头，没再多说什么，带着人匆匆离开。区局的领导松了口气，转头瞪了张明一眼。张明脸色难看，等领导走后，他一把拽住沈岩的胳膊。

“你什么意思？故意让我难堪？”

沈岩看了他一眼，轻轻抽回手臂。“资料是你让我找的，我找到了，有问题吗？”

张明噎住，半晌才咬牙道：“行，你等着。”

沈岩没理会，转身回了档案室。

晚上七点，沈岩锁好档案室的门，准备下班。走廊里已经没人了，只有保安室的灯还亮着。他走到大门口时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，车窗降下，露出赵科长的脸。

“沈岩，上车聊聊。”

沈岩没多问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
车里很安静，赵科长没急着开口，只是递给他一份文件。沈岩翻开，发现是一份市局旧城改造项目的内部报告，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处数据错误。

“今天你给我的资料，帮了大忙。”赵科长终于开口，“但这份报告里的数据，和你们区局当年存档的不一致。”

沈岩快速浏览了一遍，指着一处表格说：“这里的拆迁户数不对，当年实际登记的是127户，报告里写的是102户。”

赵科长目光锐利：“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？”

沈岩合上文件，语气平淡：“档案室的东西，我看过就不会忘。”

赵科长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忽然笑了。“有意思。”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沈岩，“下周一，市局有个临时项目组，缺个懂旧城改造的人，你来不来？”

沈岩接过名片，上面印着“市住建局规划科科长 赵志峰”。

“好。”他回答得很干脆。

赵志峰点点头，示意司机开车。车子缓缓驶离，沈岩站在路灯下，看着尾灯消失在拐角，才转身走向公交站。

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但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。

回到家，沈岩打开电脑，搜索了赵志峰的背景。市局规划科科长，四十五岁，风评不错，但一直没再往上走。他关上电脑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，翻到某一页，在上面写下“赵志峰”三个字，后面打了个问号。

2 市局风云

周一早晨七点，沈岩提前两小时到了市住建局。门卫看了他的临时通行证，挥手放行。大厅里空荡荡的，只有保洁员在拖地。他径直走向电梯，按下规划科所在的楼层。

电梯门刚开，他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年轻科员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过，差点撞上他。

“小心。”沈岩侧身避开。

那科员抬头，愣了一下：“你是……新来的？”

“沈岩，临时借调。”

“哦，刘组长还没来，你先去会议室等着吧。”科员说完，又急匆匆走了。

沈岩走进会议室，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，正在低声交谈。见他进来，两人立刻噤声。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他，语气冷淡：“你就是区局调来的？”

“是。”沈岩点头。

“我是规划科的吴浩，这是李成。”那人指了指旁边的同事，“刘组长让你来了先看资料，桌上那摞就是。”

沈岩走到会议桌前，翻开最上面的文件夹。里面是旧城改造项目的初步方案，但数据标注混乱，甚至有几处明显矛盾。他抬头问：“这些数据核对过吗？”

吴浩嗤笑一声：“哪有时间核对？领导明天就要看初稿，能写完就不错了。”

沈岩没再说话，低头继续翻看。

九点整，规划科科长刘志强推门而入。他四十出头，身材微胖，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。身后跟着赵志峰，还有几个市局领导。

“人都到齐了吧？”刘志强环视一圈，目光在沈岩身上停留了一秒，随即移开，“今天开始，旧城改造项目正式启动，各位手上的资料务必仔细研究，明天交初步方案。”

会议持续了一小时，刘志强详细说明着规划思路，却始终没提具体数据如何落实。散会后，赵志峰走到沈岩身边，低声说：“刘组长是项目负责人，你多配合他。”

沈岩点头。

赵志峰顿了顿，又补充一句：“他这人……比较注重程序。”

中午，沈岩在食堂吃饭。吴浩和李成坐在不远处，时不时瞥他一眼。

“听说你是赵科长点名要来的？”吴浩突然端着餐盘坐到他旁边。

沈岩夹了一筷子青菜：“嗯。”

“你跟赵科长什么关系？”

“没有关系。”

吴浩显然不信，还想再问，李成在桌下踢了他一脚。两人交换了个眼神，匆匆吃完走了。

沈岩放下筷子，拿出手机，给区局的同事发了条消息：“帮我查一下刘志强的背景。”

下午三点，沈岩发现项目方案里的拆迁预算有问题。按照现有数据计算，补偿款至少短缺三百万。他拿着文件去找刘志强，却被秘书拦在门外。

“刘组长在开会，有事明天再说。”

“这个数据错误会影响整体方案。”沈岩语气平静。

秘书不耐烦地摆手：“都说了明天再说！”

沈岩转身要走，会议室门突然开了。刘志强走出来，脸上带着笑：“小沈啊，有事？”

沈岩直接把文件递过去：“预算核算有误，少了三百万。”

刘志强笑容僵了一瞬，很快恢复：“你看错了吧？这是财政局核过的数字。”

“127户的补偿标准是每户8万，总额应该是1016万，但这里写着716万。”沈岩指着表格。

刘志强眯起眼睛，接过文件翻了翻：“哦，可能是打字错误，我让他们改。”

“需要重新报财政局审核吗？”

“不用！”刘志强声音突然提高，又压低，“这种小问题，内部调整就行。”

沈岩没再追问，点头离开。

回到工位，他打开电脑，搜索了最近三年的旧城改造项目公告。半小时后，他在一个老旧论坛里找到了一条被删除的帖子截图，上面提到某项目补偿款被克扣的传闻。发帖人ID是一串乱码，发布时间是去年六月。

沈岩截图保存。

晚上八点，沈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。走廊尽头，刘志强的办公室还亮着灯。他经过时，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：

“……那小子盯上预算了……得想办法……”

沈岩脚步未停，径直走向电梯。

回到家，他收到区局同事的回信：“刘志强，45岁，现任市住建局规划科科长，曾任南城区拆迁办主任，五年前调任现职。有个表弟在‘宏远建筑’当副总。”

沈岩搜索“宏远建筑”，跳出来的第一条新闻是：《宏远建筑中标市旧城改造项目》。

发布时间：三天前。

他关掉网页，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，在“刘志强”后面写下“宏远建筑”和“三百万”。

3 审计风暴

审计组进驻市住建局的消息迅速传开。

周三早晨，沈岩刚走进办公室，就察觉到异常。走廊上几个科室的人交头接耳，神色紧张。吴浩一把拉住他，压低声音：“审计局突然来查旧城改造项目，所有资料都要封存。”

沈岩皱眉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“半小时前刚通知的。”吴浩额头渗着汗，“刘组长正在会议室跟他们交涉。”

沈岩快步走向会议室，透过玻璃窗看到刘志强正满脸堆笑地跟审计组组长说着什么。审计组的人已经开始清点文件柜里的资料。

赵志峰站在角落，看见沈岩后使了个眼色。沈岩会意，转身去了洗手间。

五分钟后，赵志峰推门进来。

“审计组是冲着旧城改造项目来的。”赵志峰拧开水龙头，哗哗的水声掩盖了说话声，“有人举报补偿款发放有问题。”

沈岩擦着手：“跟那三百万有关？”

赵志峰动作一顿：“你知道？”

“预算表上少了三百万。”沈岩把纸巾扔进垃圾桶，“刘组长说是录入错误。”

水龙头被关上。赵志峰盯着镜子里的沈岩：“现在原始数据不见了。”

会议室里乱成一团。审计组的人把电脑主机都拆了，刘志强在一旁擦汗：“各位领导，这肯定是误会，我们马上把资料补齐......”

审计组长冷着脸：“刘科长，项目启动才三天，原始数据就丢失，这不合常理。”

沈岩站在门口，看见李成鬼鬼祟祟地往U盘里拷贝文件。他故意咳嗽一声，李成手一抖，U盘掉在了地上。

“慌什么？”审计组一个女科员眼尖，捡起U盘，“这里面是什么？”

李成结结巴巴：“就、就是备份......”

女科员直接把U盘插进电脑。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，里面是经过篡改的补偿款发放表。

会议室瞬间安静。

刘志强脸色煞白：“这、这不是我们做的表！”

审计组长冷笑：“是不是，查查就知道了。”

中午，沈岩被叫到局长办公室。

周海副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五十多岁，鬓角微白，眼神锐利。他示意沈岩坐下：“小沈，听说你最早发现预算有问题？”

“是的，周局。”沈岩腰背挺直，“我核对原始档案时发现的。”

周海手指轻叩桌面：“现在原始数据丢失，审计组认为有人故意销毁证据。你觉得会是谁？”

“我不清楚。”沈岩语气平静，“但数据可以恢复。”

周海挑眉：“哦？”

“我习惯做双备份。”沈岩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硬盘，“这是项目启动时我整理的资料，包括原始档案扫描件。”

周海接过硬盘，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：“好，很好。”

下午四点，沈岩在机房协助恢复数据。审计组的女科员叫李雯，二十七八岁，做事干练。她接过硬盘时小声说了句：“小心刘志强。”

数据恢复得很顺利。比对结果显示，有人故意删改了127户中的25户信息，涉及金额正好三百万。

李雯指着屏幕：“这25户的补偿款都被转到了一个叫'张丽'的账户。”

沈岩调出账户信息：“开户行是南城支行。”

“宏远建筑的注册地就在南城。”李雯意味深长地说。

晚上七点，刘志强被纪委带走调查。

沈岩站在窗前，看着刘志强垂头丧气地被押上公务车。赵志峰走过来，拍拍他的肩膀：“这次多亏了你。”

“我只是做了分内事。”

赵志峰欲言又止，最终只说了一句：“周副局长很欣赏你。”

沈岩点点头，目光转向不远处。周海正在跟审计组长握手，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
回到家，沈岩翻开笔记本。在“刘志强”的名字上画了一条横线，又在“周海”旁边打了个问号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「你以为这就结束了？」

沈岩盯着屏幕看了几秒，按下删除键。

4 暗流涌动

刘志强被带走调查的第三天，市住建局召开全体干部大会。
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，局长面色阴沉地通报了审计结果：“经查实，刘志强涉嫌在旧城改造项目中篡改数据，违规操作，现已被停职审查。”

沈岩坐在后排，注意到前排的周海副局长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，嘴角却微微上扬。

“经局党委研究决定，”局长继续宣布，“旧城改造项目由赵志峰同志临时负责，沈岩同志协助。”

散会时，几个科室负责人围上来向赵志峰道贺。沈岩正要离开，周海突然叫住他：“小沈，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

周海的办公室比局长的小，但布置得更考究。红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理论著作，墙上挂着"清正廉洁"的书法横幅。

“坐。”周海指了指沙发，“这次事件，你处理得很好。”

沈岩微微欠身：“是领导指导有方。”

周海摆摆手：“不用客套。我查过你的档案，重点大学毕业，在区局档案室待了五年，可惜了。”

“在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。”

周海笑了：“好觉悟。不过......”他拉开抽屉，取出一份文件，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
沈岩接过文件，是一份举报信的复印件。信中指控他在区局工作期间，违规操作档案借阅程序。

“这是今早收到的。”周海盯着沈岩的眼睛，“你有什么要解释的？”

沈岩面不改色：“举报信是假的。区局的档案借阅都有系统日志可查，一查便知。”

“我当然相信你。”周海把文件收回抽屉，“不过，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？”

“张明。”沈岩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。

周海挑眉：“这么确定？”

“我在区局五年，只和他有过节。”

周海突然大笑：“好！够直接。”他站起身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档案袋，“其实举报信是我让人写的。”

沈岩眼神微动，转瞬又归于平静：“周局是在考验我？”

“聪明。”周海把档案袋递给他，“这里面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。”

沈岩打开档案袋，里面是刘志强与宏远建筑高层的合影，拍摄时间就在项目启动前一天。

“刘志强只是小角色。”周海压低声音，“背后还有人。”

当天下午，沈岩被正式调入市局规划科，任项目二组组长。

办公室比原来宽敞许多，窗外能看到城市全景。他刚坐下，吴浩就敲门进来，脸上堆着笑：“沈组长，这是近期要处理的文件。”

沈岩接过文件：“李成呢？”

“他......请假了。”吴浩眼神闪烁，“说是家里有事。”

沈岩点点头，没再多问。等吴浩走后，他打开电脑，登录内部系统查询李成的考勤记录。系统显示，李成昨天下午去了南城区支行。

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李雯的电话：“能帮我查一个银行账户吗？”

晚上八点，沈岩坐在南城支行对面的咖啡厅里。李雯推门而入，穿着便装，戴着鸭舌帽。

“这么急？”她在对面坐下，递过一个文件夹，“25户的补偿款，最终都汇入了这个账户。”

沈岩翻开文件，账户名是“张丽”，开户行正是南城支行。但最新一笔转账记录显示，两天前有50万转入了另一个账户。

“这个收款账户......”李雯压低声音，“开户人是李成的妻子。”

沈岩合上文件：“谢谢，这事到此为止。”

李雯皱眉：“你打算怎么办？举报李成？”

“不。”沈岩把文件收进公文包，“我要等他们自己跳出来。”

第二天早晨，沈岩故意在办公室"不小心"掉落了那份转账记录。吴浩捡起来看了一眼，脸色大变，匆匆离开。

半小时后，李成突然出现在办公室，满头大汗：“沈、沈组长，我有事汇报！”

沈岩头也不抬：“说。”

“那笔钱......是刘志强逼我收的！他说不收就让我在局里待不下去！”李成声音发抖，“我可以作证，指认刘志强！”

沈岩这才抬头：“证据呢？”

李成急忙掏出手机：“我有录音！刘志强让我修改数据的通话录音！”

当天下午，纪委再次来人，带走了李成。

赵志峰把沈岩叫到走廊上：“你早就知道李成有问题？”

“猜的。”沈岩看着窗外，“他太急着撇清关系了。”

赵志峰沉默片刻：“周副局长让我转告你，明天上午九点，市长要听旧城改造专题汇报，由你主讲。”

沈岩转头：“我？”

“这是机会。”赵志峰意味深长地说，“也可能是陷阱。”

晚上，沈岩在办公室准备汇报材料。手机震动，又是那个陌生号码：「明天的汇报，小心周海。」

他盯着短信看了几秒，回复：「你是谁？」

对方秒回：「不想你重蹈刘志强覆辙的人。」

沈岩删除短信，继续修改PPT。

5 市长汇报

市长专题汇报会定在市政大厦第三会议室。沈岩提前半小时到达，会场已经布置完毕，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投影仪。

"您是住建局的沈科长吧？"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秘书走过来，"市长临时有个紧急会议，汇报推迟到十点半。请您先在休息室等候。"

沈岩点头，跟着秘书来到隔壁休息室。推开门时，他脚步微微一顿。周海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。

"来得正好。"周海合上文件，"汇报材料准备好了？"

沈岩递过U盘："都在这。"

周海接过U盘，却没有立即查看："听说李成招供了不少东西？"

"他承认受刘志强指使篡改数据。"

"就这些？"周海目光如炬，"没提到其他人？"

沈岩面色平静："纪委的同志没透露更多。"

周海突然笑了，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红头文件："看看这个。"

文件是市纪委的初步审查报告，上面清楚写着：刘志强供述，所有操作都是"按领导指示"进行。

"这个'领导'......"周海手指轻点文件，"你觉得指的是谁？"

沈岩没有立即回答。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。

"赵志峰。"周海突然说出这个名字，"他跟宏远建筑的关系，比刘志强更深。"

十点二十分，秘书通知会议即将开始。沈岩跟着周海走向会议室，在门口遇到了赵志峰。

"材料都带齐了？"赵志峰问沈岩，眼神却瞟向周海。

周海笑着拍拍赵志峰的肩膀："老赵，今天就看小沈的表现了。"

市长和其他局领导陆续入场。沈岩调试好电脑，将PPT投影到大屏幕上。汇报开始后，他条理清晰地介绍了项目进展，重点强调了资金监管措施的完善。

"针对前期出现的问题，"沈岩点击下一页，"我们建立了三重审核机制，确保每一笔补偿款都直接打入拆迁户账户。"

市长点点头："这个做法好。周局长，你们要举一反三，杜绝类似问题。"

周海正要回应，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。纪委副书记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。

"抱歉打断会议。"副书记神色严肃，"赵志峰同志，请跟我们走一趟，配合调查。"

全场哗然。赵志峰脸色瞬间煞白，猛地看向周海。周海却一脸震惊："这......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"

副书记出示了文件："根据刘志强、李成等人的供述和新发现的证据，赵志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。"

赵志峰突然指着周海："是他！都是他指使的！宏远建筑的老板是他表弟！"

会议室瞬间安静得可怕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周海。

周海缓缓站起身，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："老赵，你为了脱罪，竟然污蔑同志？"他转向纪委副书记，"我请求组织彻查，还我清白。"

中午，沈岩在食堂遇到了李雯。

"赵志峰被双规了。"李雯压低声音，"我们在宏远建筑的账本里发现了他收受贿赂的证据。"

沈岩夹了一块豆腐："周海呢？"

"暂时没牵扯到他。"李雯犹豫了一下，"但有个奇怪的地方......那些证据出现得太及时了，就像有人特意准备好的。"

沈岩放下筷子："你觉得是谁？"

李雯左右看了看，声音更低了："我查了那个举报赵志峰的匿名电话，是从市局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打出的。"

沈岩若有所思："什么时候的事？"

"就在今早会议前半小时。"

下午，局里召开紧急党委会。散会后，周海把沈岩叫到办公室。

"小沈啊，"周海满面春风，"经党委研究决定，由你暂代规划科科长职务。"

沈岩略显惊讶："我资历尚浅......"

"能者多劳嘛。"周海递给他一份名单，"这是科室人员调整方案，你看看。"

沈岩接过名单，发现吴浩被调到了后勤科，而几个和周海关系密切的科员都被提到了关键岗位。

"没意见的话，明天就下发。"周海笑着说。

沈岩合上文件："周局，赵志峰真的有问题吗？"

周海笑容不减："组织会查清楚的。不过...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岩，"在体制内，有时候站对位置比真相更重要。"

晚上，沈岩坐在书桌前，面前摊着笔记本。他在"赵志峰"的名字上画了一条横线，在"周海"旁边写下"表弟？""宏远建筑"，然后重重画了个问号。

手机震动，又是那个陌生号码：「周海在利用你。他现在需要一把听话的刀。」

沈岩回复：「你想要什么？」

对方很快回复：「合作。我知道刘志强留下的真正证据在哪。」

沈岩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，最终回复：「明天上午十点，人民公园东门。」

6 巡视组来

人民公园东门的长椅上，沈岩翻开当天的《晨报》。十点整，一个穿灰色风衣的女人在他旁边坐下。

"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。"女人没看他，自顾自打开遮阳伞。

沈岩折起报纸："我带了伞。"

女人微微侧脸，墨镜下露出李雯紧抿的嘴唇："你比我想象的沉得住气。"

"证据呢？"

李雯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："刘志强被带走前，把这个藏在了他办公室的空调通风口。"

沈岩接过纸袋，里面是一本黑色记事本和几张银行流水单。翻开记事本，里面详细记录了周海五年来通过赵志峰收受的每一笔贿赂，时间、金额、项目名称一应俱全。最近的一笔，正是旧城改造项目的三百万回扣。

"这些足够立案了。"李雯压低声音，"但周海在纪委有人，直接举报会打草惊蛇。"

沈岩快速浏览完资料："你想要我怎么做？"

"下周省巡视组要来。"李雯直视他的眼睛，"这是唯一的机会。"

回到办公室，沈岩发现吴浩正在收拾东西。

"调令下来了？"沈岩问。

吴浩脸色难看："沈科长，之前的事......"

"过去的事不提了。"沈岩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，"我看了你的档案，专业是工程造价，去后勤科太浪费了。"

吴浩接过文件，发现是调整他到项目审计组的调令。

"这......"

"好好干。"沈岩拍拍他的肩膀，"下午三点，审计组开会。"

吴浩眼眶发红，重重点头。

下午的会议上，沈岩宣布启动项目全面审计。散会后，周海打来电话："小沈，听说你要查所有项目？"

"例行检查，消除隐患。"沈岩语气如常。

电话那头沉默几秒："有魄力是好事，但要注意方式方法。"

挂断电话，沈岩打开电脑，将黑色记事本的内容扫描存档，加密后存入多个云端账户。然后他拨通了李雯的电话："我需要见巡视组的人。"

三天后，沈岩以汇报工作为名，来到巡视组驻地。接待他的是巡视组副组长，省纪委三室的郑主任。

"沈科长是吧？"郑主任五十出头，眼神锐利，"周局长说你要反映情况？"

沈岩取出一个U盘："这是宏远建筑近五年承接的所有政府项目清单，请领导过目。"

郑主任插入电脑，屏幕上显示出详细的项目列表和资金流向图。其中七个项目被标红，都是周海分管过的工程。

"有意思。"郑主任眯起眼睛，"这些数据哪来的？"

"公开招标信息，加上一些内部资料。"沈岩又递上一张纸条，"这是存放完整证据的云端账号和密码。"

郑主任收下纸条："你知道举报上级的后果吗？"

"知道。"沈岩站起身，"但更知道纵容腐败的后果。"

一周后的清晨，市住建局气氛凝重。周海刚走进办公楼，就被纪委工作人员拦住。

"周海同志，请跟我们走一趟。"

周海强作镇定："什么事这么急？我还有个会......"

纪委工作人员出示了文件："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，现对你立案审查。"

整个办公楼鸦雀无声。沈岩站在走廊拐角，看着周海被带上车。经过他身边时，周海突然转头，眼神阴鸷："是你？"

沈岩没有回答，只是平静地目送车子远去。

晚上，沈岩接到郑主任的电话："证据很充分，周海已经交代了大部分问题。组织上决定由你暂时主持规划科工作，好好干。"

挂断电话，沈岩翻开笔记本，在"周海"的名字上画了一条横线。手机震动，是李雯发来的短信：「合作愉快。PS：那个匿名号码是我用的。」

沈岩笑了笑，回复：「谢谢。」

7 扶贫真相

周一早晨的市住建局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氛。沈岩刚走进办公楼，就发现大厅里三三两两聚着人，见他进来立刻噤声。电梯里，两个女科员偷瞄他一眼，小声嘀咕："这么年轻就当科长......"

沈岩面色如常地按下楼层键。

规划科办公室比往常安静。沈岩推门进去时，十几个科员齐刷刷站起来。副科长王建国五十多岁，头发花白，脸上堆着笑迎上来："沈科长，您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。"

沈岩点头致谢，环视一周："九点整，全体会议。"

会议室里，沈岩开门见山："接下来重点推进旧城改造，同时规范流程并重新审核在建项目。"

底下响起一片吸气声。王建国皱眉："沈科长，重新审核工作量太大，而且......"

"而且什么？"

王建国搓着手："容易影响工程进度，上面怪罪下来......"

"出了问题我负责。"沈岩翻开文件夹，"从今天起，所有项目审批必须经我签字。"

散会后，吴浩悄悄跟上来："沈科，王副科长昨晚在'江南春'请三组的张强他们吃饭。"

沈岩脚步不停："知道了。"

下午，沈岩仔细检查了王建国分管的所有项目。在翻看南城安置房工程的档案时，他发现建材采购单有问题。同一批钢筋的报价比市场价高出15%。

他拨通吴浩的内线："查一下'鑫盛建材'的背景。"

半小时后，吴浩敲门进来，神色紧张："鑫盛的法人代表叫王建军，是王副科长的亲弟弟。"

沈岩合上文件："把近三年所有与鑫盛有关的合同都找出来。"

第二天一早，王建国急匆匆闯进沈岩办公室："沈科长，南城安置房的进度款怎么卡住了？工地上千号人等着发工资呢！"

沈岩抬头："采购单有问题。"

"什么问题？"王建国额头冒汗，"那都是正规渠道......"

"鑫盛建材的钢筋，每吨比市场价贵780元。"沈岩推过一份比价表，"总计多支付了92万。"

王建国脸色刷白："这、这是市场波动......"

"是吗？"沈岩又推过一份工商登记复印件，"王建军是你弟弟吧？"

王建国脸色煞白，缓缓坐下。

中午，沈岩接到郑主任电话："王建国的事我们已经立案。不过，"郑主任话锋一转，"你这次动作太大，有人告到市长那里了。"

"我按程序办事。"

"程序没错，但方法可以柔和些。"郑主任叹气，"市长决定调你去扶贫办挂职副主任，明升暗降啊。"

"什么时候报到？"

"下周。"郑主任顿了顿，"有人不想你在住建局待着。"

下班前，沈岩召集全科开会宣布调令。王建国没来参会，据说请假"看病"去了。

散会后，吴浩红着眼眶留下："沈科，他们这是排挤您！"

沈岩收拾着办公桌："好好工作，有事随时联系。"

他最后环视一遍办公室，目光停在墙上"清正廉洁"的牌匾上。那是周海在位时挂的。

晚上，沈岩在书房整理资料。手机响起，是陌生号码："沈主任，我是扶贫办的小林，明天能提前来熟悉下工作吗？"

沈岩记下时间地点，挂断后拨通了李雯的电话："帮我查个人，扶贫办的林姓工作人员。"

半小时后，李雯回电："扶贫办确实有个林新，但他今天请假回老家了。"

沈岩眼神一冷："知道了。"

他打开电脑，搜索近期扶贫项目的新闻，发现明天正好有省报记者要去采访"阳光扶贫"工程。

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。

8 南城旧改

扶贫办所在的旧办公楼没有电梯，沈岩一步步走上四楼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。402室的门虚掩着，他轻轻推开，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整理文件。

"请问是林新吗？"沈岩站在门口问道。

男人猛地抬头，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："您是......"

"沈岩。"

"啊！沈主任！"男人急忙站起来，"我是扶贫办的小陈，林新请假了，主任让我先接待您。"

沈岩走进办公室，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文件。那是一份"阳光扶贫"工程的项目清单，上面有几个村子被红笔圈了出来。

"这些是？"沈岩指着标记。

小陈额头冒汗："就、就是明天省报要采访的点......"

沈岩点点头，突然问："昨天是谁给我打的电话？"

"电话？"小陈手指一抖，钢笔掉在地上，"不、不是我......"

沈岩弯腰捡起钢笔，递还给他："扶贫资金审计报告在哪？"

两小时后，扶贫办主任赵德才匆匆赶来。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，衬衫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。

"沈主任！怎么提前来了也不说一声？"赵德才满脸堆笑，"该我们去接您的！"

沈岩合上刚看完的账本："赵主任，马家沟村的扶贫大棚建了几个？"

赵德才笑容僵住："这个......二十个？"

"账上显示拨了三十个的钱。"沈岩翻开另一本账册，"剩下十个的钱去哪了？"

办公室死一般寂静。小陈悄悄退到门口，被沈岩叫住："站住。"

小陈僵在原地。

"不用了。"赵德才干笑两声，"可能下面的人记错了，我这就去查......"

"不必。"沈岩拿出手机，"我刚给马家沟村支书打过电话，他们说只收到十五个大棚的材料。"

赵德才脸色瞬间惨白。

第二天一早，省报记者如约而至。沈岩主动提出陪同采访，带着记者直奔马家沟村。

村支书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，见这么多领导来了，紧张得直搓手："各位领导，我们村的大棚都、都挺好的......"

记者敏锐地察觉到异常："不是说建了三十个大棚吗？怎么只有这些？"

现场一片死寂。赵德才拼命给村支书使眼色，老汉额头冒汗，支支吾吾不敢说话。

沈岩突然开口："老支书，实话实说，组织给你做主。"

村支书眼圈一红，扑通跪下："领导！我们村只得了十五个大棚啊！剩下的钱去哪了，我们真不知道！"

记者迅速举起相机，闪光灯亮成一片。

当天下午，赵德才被紧急叫去市里谈话。沈岩刚回到扶贫办，就接到市长秘书的电话："沈主任，市长要见你，现在。"

市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。市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，眉头紧锁地看着桌上的报纸清样。头版赫然是马家沟村的报道。

"沈岩，"市长摘下老花镜，"你知道这篇报道会给市里带来多大被动吗？"

沈岩站得笔直："市长，我认为曝光问题才能解决问题。"

"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。"市长敲敲桌子，"但方法很重要！赵德才确实有问题，可你为什么不先内部汇报？"

"我担心走漏风声。"

市长盯着他看了许久，突然叹了口气："你呀......"他拉开抽屉，取出一份文件，"看看吧。"

文件是一份调令：沈岩调任南城区副区长，分管城建和扶贫。

"南城区旧城改造二期马上启动，"市长意味深长地说，"这次，别再给我捅娄子了。"

离开市政府时，天已经黑了。沈岩站在台阶上，望着远处璀璨的灯火。手机震动，是李雯发来的消息：「赵德才被双规了，他交代了不少人。对了，你猜谁曾经分管过扶贫办？周海。」

沈岩回复：「意料之中。」

他收起手机，大步走向夜色深处。明天，将是新的战场。

9 全市大会

南城区政府大楼前，沈岩抬头望着这座十二层的灰色建筑。五年前，他还是区住建局档案室的小科员；今天，他以副区长的身份回来了。

"沈区长！"办公室主任老刘小跑着迎上来，"您的办公室在608，已经收拾好了。"

电梯里，老刘殷勤地汇报着近期工作："......旧城改造二期项目下周招标，目前有三家企业在竞标......"

沈岩突然打断："宏远建筑在列吗？"

老刘一愣："在、在的，他们资质齐全......"

"把他们的投标材料单独拿给我看。"

办公室里，沈岩仔细翻阅着宏远建筑的投标文件。表面看一切合规，但当他核对财务报表时，发现一个细节。该公司近三年70%的业务来自政府工程，而其中80%都是周海分管过的项目。

他拿起电话："老刘，宏远建筑的背景资料再详细些，特别是股东构成。"

挂断后，他又拨通了李雯的号码："帮我查查宏远建筑的股权结构，重点看有没有代持情况。"

下午的区长办公会上，沈岩第一次以副区长身份亮相。区长马国强五十出头，笑容和蔼："沈区长年轻有为，大家要多支持他工作。"

分管财政的副区长张建军却突然发难："沈区长一来就关注宏远建筑，是对我们之前的招标工作有意见？"

会议室瞬间安静。

沈岩放下钢笔："只是例行了解。张区长这么紧张，是有什么特别原因？"

张建军脸色一沉："你什么意思？"

"好了好了，"马国强打圆场，"都是为了工作。沈区长，旧改二期就由你牵头吧。"

散会后，沈岩刚回到办公室，招标办主任王晓东就敲门进来。

"沈区长，"王晓东递上一份名单，"这是评审委员会拟任名单，请您过目。"

沈岩扫了一眼，七个评委中有四个与张建军关系密切。他拿起笔，划掉三个名字："换这几个专家。"

王晓东面露难色："这......张区长那边......"

"有问题让他直接找我。"

王晓东擦着汗走了。沈岩拿起名单，在"张建军"旁边画了个问号。

晚上，沈岩接到李雯电话："查到了！宏远建筑15%的股份由一个空壳公司持有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张建军的小舅子。"

沈岩眼神一冷："证据确凿？"

"银行流水和工商变更记录都在我手上。"

"先别轻举妄动。"沈岩看了看日历，"等招标结束再说。"

招标当天，沈岩亲自坐镇。宏远建筑的报价最低，技术标得分却奇高。当评审委员会准备宣布结果时，沈岩突然叫停。

"技术标第七项，宏远声称有三位一级建造师，"沈岩推过一份文件，"但这三位去年就离职了。"

会场一片哗然。宏远的代表站起来抗议："这是污蔑！我们有劳动合同为证！"

沈岩不慌不忙："那就请这三位现在到场，我当面请教几个技术问题。"

代表顿时语塞。

张建军猛地站起来："沈岩！你这是破坏招标秩序！"

"破坏秩序的是弄虚作假的人。"沈岩直视着他，"张区长这么维护宏远，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？"

"你！"张建军脸色铁青，"我要向市委反映！"

"正好，"沈岩取出一个U盘，"我也有一些材料要向纪委反映。"

三天后，张建军被纪委带走调查。市长亲自打来电话："沈岩啊，你又立了一功。经市委研究，决定由你暂代南城区常务副区长职务。"

挂断电话，沈岩站在窗前，望着楼下进出的公务车。手机震动，是李雯发来的消息：「张建军交代了，他承认收受宏远建筑贿赂。对了，市长让我转告你，好好准备下周的全市干部大会发言。」

沈岩微微一笑，回复：「收到。」

10 终局之战

全市干部大会在市礼堂举行。沈岩走进会场时，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。这位年仅35岁的常务副区长，已经是全市最年轻的市管干部。

"沈区长！"市住建局新任局长快步走过来，"您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？"

沈岩点点头，目光扫过主席台。市长、市委书记等领导已经就座，而他的座位牌被安排在第三排。

大会开始后，市委书记首先讲话："......我们要坚决整治不正之风，沈岩同志在查处张建军案中表现突出......"

当沈岩上台发言时，全场安静下来。他没有照本宣科，而是直接调出一组数据投影在大屏幕上。

"过去三年，我市政府投资项目中标企业中，有23家存在关联交易......"

台下开始骚动。市委书记皱起眉头，市长却示意继续。

"这些企业的共同点，"沈岩点击下一页，"都是由同一家咨询公司做的投标文件。"

大屏幕上出现一家名为"正信咨询"的公司信息。沈岩继续道："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，是我们的老熟人。"

最后一张幻灯片弹出。周海的照片。

会场一片哗然。

散会后，市长把沈岩叫到休息室："你早就知道周海还牵扯其中？"

"一直有怀疑。"沈岩递过一个档案袋，"这是正信咨询与宏远建筑的资金往来记录，周海虽然躲在幕后，但每笔钱最终都流向了他在国外的账户。"

市长翻看着材料，突然抬头："你知道周海和省委王副书记的关系吗？"

"知道。"沈岩面不改色，"所以我才选择在大会上公开。"

市长沉默良久，突然笑了："好小子，你这是逼宫啊。"

一周后，省委召开新闻发布会：省委副书记王某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，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。与他同时落马的，还有已经服刑的周海。调查发现他还在狱中遥控着腐败网络。

当天下午，沈岩接到省委组织部的电话："沈岩同志，经省委研究，决定任命你为市住建局局长，明天报到。"

挂断电话，沈岩翻开笔记本，在"周海"和"张建军"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两道横线。

就职仪式简单而隆重。当沈岩从市长手中接过任命书时，台下掌声雷动。

仪式结束后，秘书小声汇报："沈局，张明申请调去后勤服务中心，您看......"

沈岩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："按程序办。"

五年前那个在档案室被人呼来喝去的年轻人，如今站在了全市建设系统的最高点。而那些曾经轻视他、打压他的人，早已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。

（全文完）